他就永远都不相信自己稳固的权力
斯和卡西乌斯成功摧毁了奴隶制;他们在力图挽救自由时死去,这并不悲惨(因为谁能在他们的生命和死亡里找到一点悲惨?)但非常遗憾,因为共和制遭受了无休止的不幸和彻底的毁灭,它,在我看来,和他们一同被埋葬了。之后其他尝试反对罗马帝王的举动只是一些野心家的谋反,他们的失败和恶果不值得惋惜,因为他们不是想推翻宝座,只是想动摇皇冠,企图赶走暴君来更好地保留暴政。对于这些人,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会很气恼,而要是他们以身说法表明不要滥用自由的圣名来进行一项恶意的行动,我就会感到高兴。
还是回到主题上来,我差点忘了它,人们自愿受奴役的首要原因,是他们生来就是奴隶,并且像奴隶一样长大。从这个首要原因衍生出另一个原因:即,在暴君的统治下,人们容易变得胆怯和软弱。我要感谢伟大的希波克拉底[84]这位医学之父,因为他在《论疾病》一书中出色地指出了这一点。此人具有正义之心,当波斯王想用大量赠品和贵重礼物拉拢他时,他展现了这颗心;他断然答道,如果去治愈想杀死希腊人的异邦人,如果用自己的技术去服侍想奴役自己国家的人,他会良心不安。他写给国王的信件今天依然可见于他的其他作品中;它一直都会见证他的勇气和高尚。
没了自由,我们就会立刻失去勇气。服从者在战斗中既没有热情也无心争斗。他们像是被束缚着,完全麻木地去向那里,艰难地履行着一种职责。他们在心里感觉不到沸腾着自由的炽热,那种让人藐视危难、渴望获得荣誉和光荣、在同伴身旁高尚地死去的炽热。相反,自由者,他们争先恐后,你追我赶,每个人都为所有人,每个人也为自己;他们知道无论是战败的不幸还是胜利的福祉,自己都将获得其中平等的一份。但服从者,没有勇气也没有生气,只有卑劣和软弱的德行,没有能力去从事任何一种伟大的斗争。暴君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就竭尽所能来变本加厉地让他们萎靡不振。
历史学家色诺芬,是希腊人中最严谨、最受尊敬的人物之一,他写了一本小书,书中设计了西摩尼得斯[85]和锡拉库萨暴君赫农[86]的对话,有关暴君的悲惨。这本书充满了善意又严肃的教训,在我看来,也是一种无限的恩泽。愿所有当过暴君的人都将其摆在面前作为镜子。他们当然可能从中看到自己的缺陷,也会因自己的污点而羞愧。这部论著讨论了暴君遭受的痛苦,他们因为对所有人都施以恶行,就不得不害怕整个世界。他说,其中有一点,坏国王会雇佣外国兵力为自己服务,因为他们再也不敢把武器交给臣民,被自己虐待的臣民。就在法国本土,从前比今天更甚,一些好国王确实雇佣了外国军队,但这更是为了保卫自己的臣民;他们在照顾人民上是不会节约开支的。我认为,这也是伟大的非洲人西庇阿[87]的观点,他更喜欢拯救一位公民的生命,而非打败一百个敌人。但肯定的是,如果暴君拥有的臣民还没有达到毫无用处的地步,他就永远都不相信自己稳固的权力。在泰伦斯[88]看来,人们可以有理由地对他说那些特拉松[89]对大象主人所说的话:“既然您如此威猛,又要畜生做什么?”
这种暴君愚民的诡计在居鲁士[90]对吕底亚[91]人的控制中最为明显,他夺去了他们的首都,俘虏了克洛伊索斯这位十分富有的国王。人们给他带来消息,说萨第斯的居民暴动了。他很快就制服了他们。不过,他不想洗劫一座如此美丽的城市,也不想被迫在那里安排军队来加以控制,他发现了一种绝妙的权宜之计以确保对它的占有。他建了妓院、小酒馆和公共娱乐场,并下令强制公民去这些场所。他对这种驻军方式很是满意,随后,他不必再拔剑对抗吕底亚人。这些悲惨的人靠发明各种娱乐方式来消磨时间,致使拉丁人以他们原本的名字为基础,创造了另一个词来指称我们所说的消遣,他们讹用了Lydi,称之为Ludi。
并不是所有暴君都如此明确声称想弱化自己的臣民;但实际上,那位暴君明文规定的,大部分暴君也在暗中做着。这就是无知人民的本性倾向,通常,他们在城市里人数更多:他们怀疑爱着自己的人,却相信欺骗自己的人。不要相信没有一只鸟对诱鸟笛更感兴趣,也不要相信没有一条鱼更情愿咬鱼钩,就为了虫儿的甜美,这些人民会迅速放任自己被奴役,就为了暴君让他们尝到的那一丁点甜头。他们任自己如此迅速地受到诱惑,只要暴君稍微给一点好处,真是令人惊奇。戏剧、游戏、闹剧、演出、角斗士、稀有野兽、榜单、图画还有其他此类毒品,对古代人民而言,它们是奴役的诱饵、丧失自由的代价、暴政的工具。这种手段、这种措施、这些引诱,是古代暴君使用的伎俩,来哄骗枷锁下的臣民。这样,变迟钝的人民觉得所有这些消遣都是美好的,享受着迷惑他们的空虚愉悦,习惯了受奴役,和用艳丽图片学习认字的小孩一样幼稚,却要更为糟糕。
罗马暴君比这些手段还要走得更远,他们经常宴请十人队,似乎理所应当地喂饱了下层人,这些下层人在唇舌欢愉上的放纵要超过其他任何事情。这样,他们中最清醒的人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汤盆去恢复柏拉图共和的自由。暴君慷慨地赠送一小袋小麦、一赛齐[92]的酒水、若干小银币,“国王万岁!”,听见他们喊着这句话真是令人同情。这些呆头呆脑的人没有察觉到自己只收回了一部分财产,而就是这收回的部分,如果不是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