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亚于与飓风作对
性对选民头脑可能产生的影响,千万不要去读那些关于选民集会的报道,以免产生错觉。在这种集会上,人们言之凿凿,相互痛斥,有时甚至殴打起来,但从来就不进行论证。即使出现片刻安静,也是因为某个难缠的列席者宣称自己要出题为难一下候选人,而这类提问总能取悦听众们。但是反对派的满足不会长久,因为抢先发言者的声音很快就会被对手的起哄声压倒。从报纸上无数类似的公众集会报道中,我们可以选出一些典型事例:
一名组织者请在场的人选出一名主席,骚动立即爆发了。无政府主义者跳上讲台,企图占领会议桌。社会主义者极力反抗;人们扭打在一起,互相指责对方是奸细、叛徒,如此等等。一个公民捂着被打肿的眼睛离开会场。
会议就这么勉勉强强地在喧闹当中继续下去,X同志开始讲话。
演讲人开始大肆抨击社会主义者,而对方则以“白痴!混蛋!流氓!”等等的叫骂回敬他。X同志根据这些脏话提出理论称社会主义者们才是“白痴”或“笑话”。
……阿勒曼派昨晚在福伯格宫大街的商会大厅组织了一次庆祝五一劳动节的预备大会。会议的口号是:“沉着冷静。”
G同志称社会主义者为“白痴”和“骗子”。
听到这些话,演讲者和听众互相斥骂,甚至大打出手;桌子、椅子、板凳,全都变成了武器。
千万别以为这种争论专属于某个特定的选民群体,并由他们的社会地位所决定。在所有不具名的集会中,不管是什么集会,哪怕其成员全部由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构成,会上的争论也是一样的景象。我已经指出过,身处群体的人们会降到同样低的智力水平,这样的证明比比皆是。例如,以下就是我从报上摘取的一段关于一场全部由大学生组成的集会的报道:
随着夜色渐深,喧嚣有增无减;我看没有哪个演讲者不是说上两句话就被打断的。每时每刻都有叫喊声从这一处或那一处冒出来,或者同时从每个角落冒出来;有人鼓掌,有人发出嘘声;各方听众都加入激烈的争论;有人挥舞棍棒,气焰嚣张;有人有节奏地敲击地板;“轰出去!”“让他说!”的叫喊声此起彼落。
C先生满嘴都是混蛋、懦夫、怪物、小人、唯利是图、睚眦必报之类的形容语,而他宣称要把这些词统统消灭。
如此等等。
人们也许会问,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怎么形成选民观点?但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是对集体所享有的自由程度怀有奇怪的幻觉。群体的意见是别人施加的,从来不是自己推理出来的。在这里所谈的事例中,选民的意见和选票是操纵在选举委员会手里的,而它的领头人物往往都是一些酒商,他们对工人有极大的影响力,因为工人们都向他们赊账。
当今最勇敢的民主斗士之一,谢勒先生写道:“你们知道什么是选举委员会?它其实就是我们各项制度的钥匙,政治机器的基石。今日法国就是在委员会的统治之下。”[55]
只要候选人令人满意,又拥有足够的财源,那对他们施加影响就没多大困难。根据捐款人的招认,三百万法郎就足以保证布朗热将军当选。
选民群体的心理就是如此。他和其他群体一样:既不更好,也不更坏。
以上所言并没有让我得出反对普选的结论。如果让我来决定它的命运,出于一些实际的原因,我会保留它的存在,这些原因来自于我们对群体心理的研究,因此,我将对此进行阐述。
毫无疑问,普选的缺陷十分明显,无法视而不见。我们必须承认,文明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少数精英的作品,随着金字塔层的加宽,智力水平也随之递减,其基底就是这个民族的大众。一个民族的伟大,如要建立在以人数取胜的底层成员的投票上,是不可靠的。还有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是,群众的选票往往是相当危险的。它们已经让我们付出过好几次外敌入侵的代价;而随着社会主义学说的胜利,异想天开的人民主权论必将让我们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这些理论上出色的异见在实践中并无作用,但别忘了,当观念转化为信条之后,势不可挡。群体权力至上的信条,从哲学上来看,和中世纪的宗教信条一样站不住脚,但它如今却拥有绝对的权力。因此,它就像我们曾经的宗教观念一样不可战胜。设想一下,一个现代的自由思想家被某种魔力送回中世纪。你认为,当他看到当时盛行的宗教观念所拥有的至高权力后,会试图与之斗争吗?当他落入能够把他送上火刑柱的法官之手,被指控与魔鬼签了契约,或是赴过女巫的魔宴,他还会想着争议魔鬼或女巫的存在吗?与群体的信仰作对,不亚于与飓风作对。普选的信条在如今拥有和过去的宗教信条一样的威力。演说家和作家们说起它时表现出的恭敬和奉承,连路易十四都不曾享有。因此,对待它必须像对待所有宗教信条一样。唯有时间能对它起作用。
此外,尝试动摇这种信条更是无用的,原因显而易见。托克维尔说得对:“在平等的时代,人们并不相信对方,因为他们彼此相似;但正是这种相似性使得他们几乎毫无节制地信任公众的判断;因为在他们看来,既然大家知识水平相当,那么真理没理由不是站在大多数人这一边的。”
现在是否可以认为,如果给选举权设限(比如限制在聪明人当中)就能够改进群体的投票结果?我任何时刻都不会同意这一点,理由我已经说过:一切集体,无论由什么样的成员构成,其智力水平都是低下的。在群体中,人们总会趋向